凯如霁月雪

你的眼里有星辰大海,万物不及你一分。

愿与君如梁上燕,年年岁岁长相见。

百花色死·壹

和花陵一路往回走着,石枕流这会儿没有追上来。我有些疑惑,不知道这个怪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,一边走一边不停回头张望。

“不必看了,他不会追上来的,刚刚你也看到了,他的灵力根本不算高强。”花陵见我一脸担忧,便开口解释。

“他放过我们了,有些奇怪,按道理他不会平白无故放我们走,这不像他的作风。”

“当然不会,他刚才是想拿你开刀,好继续试探我的底线。然后再利用我乱你心智,好一招一石二鸟之计,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击溃我们的心防。”他扯了扯嘴角,面上是一派漫不经心的模样,说出来的话却尖锐嘲讽。

倏然他敛了神色,低下头慢慢贴近我,琥珀般的眼瞳清晰印出我此刻呆傻的模样,目光灼灼:“你答应我一件事。”

说话间花陵微微倾身靠近我,紫色黑色的头发随着他的动作缓缓滑落,垂落于他脸颊两旁,花陵本来就比我高大许多,俯身时又遮住了部分光线,两边的长发帘幕似将我笼罩其中,此时我的视线里再无其他,只有那双琥珀色的眼眸灼灼发亮,他一错不错的盯着我,薄唇勾勒出一个好看的弧度,让人无端生出一丝压迫感,教人不敢与之相视。

我亦是不能再与其对视,却不是因为害怕,而是他的眼神太过复杂,参杂了太多我看不懂的东西。当年花家到底发生了什么,花乐语还有花陵亲生父母,亦或是他小时候的一切经历,这些事就如同一团乱麻,将他牢牢的纠缠在其中,无法解脱。他从未和我提起,虽然我只是一个小小的掌门,帮不上他什么,但他若愿告知,我也定会倾其所有,哪怕能帮到一点点我也甘之如饴。他就像是一个深陷泥潭的人,在黑暗中沉浸的太久了,就算我不能将他拉出来,那么便做一束照亮他的光,哪怕片刻也好。

未经他人苦,莫劝人大度,张了张口,却不知从何说起。

他这副样子实在让人说不出拒绝的话来,我也没了以往与他抬杠的心思,只因不想看到他失望皱眉的样子:“……你说。”

花陵:“一会儿无论发生什么,你都不要伤心难过,因为那些都是假的。”

“你有自己的人生,也有自己要做的事,你是太重门的掌门,不是谁的附属品。”

我一时愣住了,本以为他又要说些逗我的话,万万没想到他会对我说这些。

抬眼望向他,我想从他的眼睛里瞧出些许调笑的神情,但他此时却不同于往日玩世不恭的模样,眼里流露出的关切和担忧是那么真诚。

我咧咧嘴,努力想要打破这莫名而来的伤感:“花前辈,你这话说的…还以为你下一句就要讲‘你就忘了我这个负心汉吧!与其相濡以沫不如相忘江湖!’”

“那你也听我说,你也有自己的人生,有自己要做的事,你是花家的宗主,不是其他人的代替品,也绝对不是石枕流所说的那一类人,在我心里你是独一无二的花前辈,花姐姐,陵先生。”

“你说的我都记下了,生死有命富贵在天,我没那么脆弱!”

听我这么说,花陵的眼睛都亮了几分,琥珀色的眼瞳泛着温柔的暖光,其实这家伙只要不露出咄咄逼人的气势,也是个温润如玉的谦谦君子,风流倜傥玉树临风的少年郎啊!

此刻花陵脸上虽是月朗风清的淡然之色,但却莫名让人揪心,而后他拍拍我的肩膀,突然张开双臂给了我一个大大的拥抱。

像在安抚我一般,任我靠在他宽阔的肩膀上,将他身上的暖意传递到我心底,平日里没个正形的人,一旦认真起来竟也让人觉得无比可靠。

见他如此我也忍不住伸手将他抱紧,想起石枕流所说,花家之人,一生只一人独行,还提到了花陵的父母……

我不是知情人,亦不清楚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,此时此刻我只想用自己贫瘠的语言安慰他,搜肠刮肚才想起这么一句话:‘一愿郎君千岁,二愿妾身常健,三愿如同梁上燕,岁岁长相见。我绝不会让他孤身一人,我会与他岁岁长相见。’

心里这么想着说出口却下意识变了种说法:“一愿世清平,二愿身常健,三愿临白头,数与君相见。”

“我们一定能顺利出去的,以后我争取对你好点,所以看在咋们这算是一起同生死共患难的份上,能不能别老是骗我,少点套路多点真诚行不行?”说罢,我也学着花陵的样子,伸手在他后背拍了拍。

花陵在被我拥住的刹那浑身一僵,但没过多久又放松下来,我此时看不见他是何表情,只能感到他温热的呼吸起伏不定地喷在我后颈,拥着我的身体也微微抖动,等他笑够了,才听到他略带戏谑的说道:“呦~你这话说的,还以为你下一句就要讲‘你就原谅我这个薄情女吧!’”

见他已没了刚才的伤感,浑身的阴霾也消去不少,眼角眉梢皆染上笑意,立如芝兰玉树,笑似朗月入怀。许是被他此刻的笑容感染,我不禁和他一起傻笑起来:“哼!你别学我说话!”

就在我和花陵调笑间,我们身边的景色也开始渐渐变换,刚刚还是一望无际的旷野,转眼便出现了一道陡峭的山崖,周围都是云海翻滚,似乎进入了仙境,远处的山峰若隐若现。仰视天空,成群的鸟儿展翅高飞。一块块怪石屹立在山巅之上,摇摇欲坠。

可这原本令人神往琼瑶仙境竟也暗藏杀机,一团团煞气萦绕在旁,慢慢逼近我们,我二人只好出手迎战。

待把煞气击退,正当我松懈之时,脚下却不知踩到了什么,心下暗叫不好,奈何自己三脚猫的身手跟不上自己脑子,反应不及的我就被倒挂着吊起,一直往高处升去。

我登时叫苦不迭,不愧是事故之体啊,走个路都能中招,待机关停下之时,才发现自己是为藤条所困,往上就看到一棵巨大的藤树,那树枝繁叶茂长势极好,生在山崖峭壁之间,远远望去绿荫如盖。许多枝叶缠绕在山崖间,更有不少藤条顺势挂下长到了地上。

方才没注意,这下身处高位才看清隐藏在草丛中树根盘曲,枝节交错的藤条,寻常人过路根本发现不了。

我松了一口气,幸好不是什么难解的铁链机关,一边准备提刀砍断束缚,一边心里暗自思索:‘这树生存环境这么恶劣,它是以什么为养分才能长的这么好的……’

然在我刚下刀之际,那树猛然动了起来,一条条树藤如毒蛇似地,接二连三缠上我,心下骇然地同时下意识挥刀便砍,刚砍断一波又有不计其数的枝条紧随其后。双拳尚且难敌四手,更何况是这么多!不一会儿就给我连人带刀缠成一团,身体也被死死地束缚住动弹不得。

花陵见我被困,便放出傀儡线绞断我身上的枝条,想趁机把我拉下来,花陵动作很快,奈何这诡异的藤树比他更快,还未等我完全脱身便又缠了上来,或许是我们两个刺激到它了,藤树缠的一次比一次紧,只勒的我浑身骨骼生疼,内脏也被用力挤压着,呼吸困难,花陵见状亦是不敢再动。

我见花陵急得额上都冒出虚汗,忍着不适喘着气道:“花前辈,你先别忙活了,这树古怪的很,有点像我之前看书时读到过的,书上说它的形状像一棵巨大的菠萝,高约10尺,树干呈圆筒状,枝条如蛇样,因此称它为‘蛇树’。这种树极为敏感,就算是鸟儿落在它的枝条上,也很快会被它抓住,越挣扎死得越快,不动就好了,横竖这么吊着也不会怎么样。”

“这一时半会儿急也没用,咱们再想想其他法子。”

话虽这么说,但方才挣扎间我见到许多断裂细碎的骨头从树枝上掉下来,有尖嘴鸟类的、还有些不知道是啥爬行类动物的尸骨,看的人毛骨悚然,我这下终于知道这树是靠什么长这么好了……

花陵无奈的摇摇头,面上有担忧也有心疼:“你有所不知,深入梦域就像沉入水底,会越陷越深,待的久了必有溺水之患,所以我们越早出去越好。”

听他这么说我顿时焉了,一路走来哪次不是花陵护着我,先前都没帮上什么忙,更何况现下被困更是只有拖后腿的份,我哭丧着脸开口问道:“那怎么办……”

“石枕流就是想困死我们,若待在此处,便绝无生机。”他说着看了我一眼,复又转头看向别处,眼底眸光闪烁,不知又在想什么。

“记得我刚才说过的话,等我!”

而后他像是做了什么重大决定似的,郑重其事的嘱咐我,说罢即飞身而去。

望着花陵远去的背影,我心中隐隐有些失落:‘说走就走,还真干脆啊!’

虽然知道他是去找寻救我的办法,自己纵使想帮忙也是有心无力。眼下自己便如案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,这种连生死都无法掌握的局面,才是最让我难受的,且此时只我一人,万一我坚持不到等他回来救我呢……

思及此处,我只觉心口作疼,有些自暴自弃的垂下头,刚刚还安静不动的树藤,因我这低头的动作又勒紧了一点,身上传来的痛感让我猛的一惊,吓出一身虚汗心有余悸地看着缠在身上的藤条,原来这就是梦域的力量,若是身旁无人互相鼓励,自身任何细小的情绪都会被无限放大,稍有不慎便会迷失自我。

闭眼沉心,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,借此驱散心中的郁结,想试着想些开心的事转移注意力,举目远望却发现远处乌云侵袭,半边天幕都被染黑了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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